第11章 海市蜃楼（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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算来那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儿了，俞婉兮记得那日清晨时分，父亲还在劝她嫁给商家的公子，那商家的公子品行端正，样貌清俊，自小饱读诗书，出身又高，父亲问她有什么不肯嫁的？

俞婉兮却明白攀上商家只是因为父亲想替准备从政的兄长铺平道路，她不肯嫁，不只是不想当铺路的石子，更是因为——

“父亲，我有意中人了。”

父亲由诧异做恼怒，脸色由红转白，最后化为扬在半空中的巴掌：“好你个丫头翅膀硬了啊居然敢背着你爹与人私通！”曾祖父及时出声呵斥以阻止，父亲便有些恼怒，“祖父，这丫头翅膀硬了，不打不行！”

“我说不准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试试？这个家到底谁做主？”老爷子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，手里的拐杖狠狠锤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让父亲有些怂了，讪讪笑道：“您做主，您做主，您老说了算，啊。”说罢带着几个小厮头也不回气势汹汹的走了。

俞婉兮连忙把曾祖拉过来坐下，替他捶背顺气：“曾祖别气了，为这等小事气坏身子可不值当。”

曾祖拄着拐杖，皮面上余怒未消：“你父亲就是个不成器的东西，成天想着邪魔外道，不如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。以为嫁过去一个女儿就能踏上康庄大道官运亨通了么，做梦！朝廷变化须臾转瞬之间，那是多少人的坟场所在，我们俞家的家产够吃喝了，钱权不可贪求！再说了，商家那小子，年纪不大，妾室都有三房了，把你嫁过去，跟推你进火坑有什么区别？”

俞婉兮心里本就委屈，一听老爷子为自己说话，眼泪便忍不住大滴大滴的掉。

俞老爷用粗粝的手指给玄孙女拭泪：“丫头别哭了，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，老爷子我还要带你出去见世面呢。”

“曾祖要带我去哪里呀？”俞婉兮哽咽着问。

“海市。”

俞老爷子口中所说的海市，俞婉兮是听过的，那是北方一带最大的宝物交易市场，据说它的前身只是渔村边儿上的小市场，只贩卖渔户从海里捞上来的物什，直到许多年前，有渔户从海里捕捉到一尾黑鲛，拉到海市上来卖，海市才声名大噪，从原来的海边小市场，变做天下闻名的宝物交易之地。

俞婉兮打小一门不出二门不迈，鲜少有外出溜达的时候，更别说是看什么海市了。在轿子里时便常常掀开帘子，远远的便瞧见海市的蜃楼屹立在楼台中间，其装潢之华丽，在许多楼阁中间如鹤立鸡群，气宇非凡。

在蜃楼里出入的多半是锦衣华服有头有脸的人物，身份地位的差别决定所能进入的楼层数，也决定了所能接触的宝物珍贵程度。

俞家的马车一停在楼前，便有小厮笑着迎上来：“俞老太爷，我们掌柜等您好半天了，请您随小的过来。”

俞老爷子点了点头，一手拄拐，一手由玄孙女搀扶着往前走。他们进了门走了没两步，便有个中年人迎面而来：“俞老太爷，许久没见了，您老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。”

俞老爷子哼了一声，似乎并不将此人放在眼里：“你爹呢？”

那人有点尴尬的笑道：“您老好久没来，怕是不知道，前阵子家父与家母一同回海滨小城养老去了，故而掌柜的位置由我接下了。”